但大多是他不甘、倔强,甚至动情时的点滴泪花。
舒白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绵软的泪水。
恐惧迷茫,像是被负心人伤透了心,看上去软弱极了。
舒白扬起眉梢,忍不住道:“你哭什么。”
她气都没消,他倒是先哭起来。
虞策之闻言,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稀里哗啦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掉。
“你还会原谅我吗?”他的大掌攥着她的手腕,边哭边问。
舒白眯着眼睛审视着他刻意示弱的姿态,不由牵了下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我如果说不打算原谅呢。”
只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虞策之表情骤然变得狠厉,他咬着牙,双目猩红,泪水却淌得更多。
他哑着嗓音问:“为什么?”
舒白凝视他,上前一步,勾着他的脖颈令他微微倾身,“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要真不要你了,你该不会打算令你那些暗卫蜂拥而上,强行带我回去吧?”
虞策之表情一沉,像是被戳中了心事,急促地回答,“没有。”
舒白看着他欲盖弥彰的样子,很想再给他一巴掌,手指微微蜷缩,还是忍住了。
“看来你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她冷冷看他一眼,“回头再收拾陛下。”
她已经在虞策之身上耽搁了太多时间,今日是娘亲的忌日,和虞策之胡闹半晌已经惊扰了亡灵的安息。
只是经此一事,舒白更加坚定了从虞策之手中夺权的想法——相比虞策之手中所握有的实权来说,她还是太弱了。
舒白压下心中的怒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花,拾起落在地上的包袱,再次回到衣冠冢前。
虞策之摸不准舒白的态度,犹疑片刻,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舒白珍而重之地点燃石头堆砌的火堆,把准备好的纸钱放了进去。
察觉到虞策之的接近,她没有再阻拦。
虞策之垂眼,试探性地伸手,用金银丝线织就地袖口轻轻擦拭上面的刻字。
“那是我娘亲的名字。”舒白道。
墓碑上刻的是她娘亲的名字,刻的是程辞然三个字,而不是谁谁谁之妻,谁谁之母。
她的娘亲半生生不由己,死后总要得到应有的自由。
虞策之郑重地拭去上面的灰尘。
积攒一年之久的尘土混杂着雨雪,变得泥泞濡湿,顷刻染脏了他的衣袍。
“若是你愿意,我会让人来守墓。”他低声说。
舒白将最后的纸钱仍进火堆,站起身道:“不用了,我娘亲不喜欢人打扰。”
虞策之睫毛轻颤了一下。
见舒白转身沿着来时的脚步走,他连忙跟上去,轻轻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打扰了你的母亲。”
舒白看他一眼,“是我让你从树桩后面出来的,偶尔让娘亲见见陛下这样的妙人也算一件稀奇事。”
虞策之耳尖霎时红了,悄悄攥紧她冰凉的手,“夫人是在夸我吗。”
“陛下觉得是就是。”舒白说。
两人牵着手,踏雪而行,很快就到了停驻的马车边。
游左在枣红色的马匹旁来回踱步,身边站着抱剑而立的宋祁。
游左远远看见舒白,神色一喜,随即冲宋祁撇了撇嘴,暗暗像舒白表示不满。
舒白走过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临上车时,舒白的脚步顿住,忽地问:“行刺的宫女,你是怎么处置的。”
“暗部的人去查了,她的父亲的确是舒家的门客,她没有别的亲人,已经基本断定她对夫人说的话是真的。”
“她的尸身呢?”舒白又问。
“还在暗部,过两日会拉去乱葬岗。”
舒白侧头看了看掩映在草木风雪间衣冠冢,轻声道:“替我帮她厚葬吧。”
虞策之望向她,忍不住问:“为什么,她差点杀了你。”
舒白平静地说:“舒家,是我让安锦去告发的。”
“什么?”虞策之眨了下眼睛,“你很恨舒家吗。”
“就算没有我,舒家也不会成功,我只是推快了这个进程。”舒白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虞策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安抚,“这不是夫人的错,夫人不用因此愧疚。”
“愧疚?”舒白忍不住嗤笑出声,望着衣冠冢的方向,语气难得温柔,“我只是不想让那宫女去了地府,因为舒家迁怒我娘亲,我娘亲那么柔弱的人,怎么受得了欺负。”
“我会让人安葬那个宫女。”虞策之低声说,“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舒白抬眼,看了看他已经消肿的脸颊,严寒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