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影院的椅子上,程秀认真地看着前方,前方只有一块宽大的光秃秃的墙壁,放电影的幕布不知在何处。这是第三排最正中的位置,既不会离幕布太近,又不会太远,看得清晰,听得清晰。
阿僧没有说话,他一直静静地瞧着程秀,他对这个小女孩有深深的情义,那是童年时的友情。
月光从无数个窗子里透进来,这个宽敞的影室中月影撩动,两个人的五官都依稀能看清。
“走吧,我送你去找你妈妈,她等你等急了。”阿僧柔声劝慰。
程秀嘟起唇,小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不知摸出什么东西。“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你把这个留下来吧。”说着,她将那个东西塞到阿僧的手心中。
手里的是个小纸片,阿僧捏了捏,薄薄的一张,他拿起对着光看,但这时月光移开了,他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什么?”
“电影票。”程秀轻轻地道。
“电影票?”阿僧吃了一惊,他再次去看手中的纸片,月光又移到窗前,光芒落在他的手心中。
果然手里的是一张电影票,电影票上留下的印戳是石油工人电影院,居然就是此时他们所在的电影院。阿僧瞪大眼睛,努力审视票面上的字迹,电影票的日期是2013年8月16日。
“我说过要请你看电影,我买了票,但是我遇到了马老师,马老师说小孩子要专心学习,所以我就一直保存着这两张票,等我们长大了,我再请你看电影。”
阿僧心中狠狠地一窒,失声道:“程秀,你说什么?”
“现在我们终于能一起看电影,我好高兴,我实现我的愿望。”程秀咯咯地笑。
“我不明白,程秀,你说什么终于能一起看电影?”阿僧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想,有一次程秀考试没考好,阿僧每天放学后会帮程秀补课,程秀说下次考试如果考了100分,就请阿僧去电影院看电影。
然后程秀在下次考试中真的考了100分,但是阿僧却没等来那场电影。
“你明白的,南风,我的好朋友 。”
“我不是南风,我是南风的哥哥。”阿僧心内突突地乱跳,下意识地否认,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如何认出他的。
“你就是南风,南风没有哥哥,南风,当我看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南风,小孩子的直觉是最灵的。”
“我不是,真的不是,程秀,我是南风的哥哥阿僧。”阿僧仍是否认。
“才不是,你就是南风,你身上有南风的气息,所以你就是南风。”程秀不悦地又嘟起嘴唇。
“我不是,真不是……”阿僧慌了。
黑暗中程秀的笑声很清脆,道:“南风,你是怕花开阿姨知道你是南风,她就会不喜欢你吗?”
阿僧又是重重一怔,他虽未往这方面想,但被程秀提醒才觉得就是如此,他本能地逃避自己是南风的事实,就是不愿意花开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怕花开把他当作一个怪物,这样花开就会远离他。
“花开阿姨真好,我也喜欢她,她一定对你好好。”
确实很好,她让他那颗孤寂的心有了温暖,有了归属感,这是他童年时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受的情感,它强烈时如高山崩塌,沉静时如细水长流。
他眷恋那像母亲一样的肩膀,柔柔的,却又是最坚强的。
“我们走吧,你妈妈在等你。”
“那就走吧,我的愿望实现了。”程秀起了身。
阿僧挽住她的手,依旧像以前放学时两人手牵手,所以他最初的愿望是盼望程秀回到万山镇,而现在他长大了,他的愿望变了,变成让花开看到繁星璀璨的夜空。
只有当深爱一个人时,才会把所爱的人愿望当成自己的愿望。
因此,花开的愿望是希望阿僧在戈壁滩中重新开采出石油。
月光照着他们的影子,一高一矮,一魁梧一瘦小,当影子踱到影室的门前时,有六七个人排在他们的面前。阿僧看过去,看到几个黑洞洞的枪口,然后他又看到花开的眼睛。
一双光芒暗淡的眼睛。
“花开。”阿僧不觉松开挽住程秀的手。
但是花开却奇迹般地看到。
所有从电筒中发出的光都聚集在阿僧的面孔上,让他再无处可藏。
“刑队,你看我没说谎吧?”万穰洋洋得意,虽然知道真相最后会被揭穿,但是现在气气花开,气气阿僧,又气气程秀,那就什么仇都报了。
“阿僧,你束手就擒吧。”刑正正声道。
程秀吓呆了,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