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上风冷了，夕阳的光线陡地湮灭，阿僧低下头，搓了搓自己的手，手指甲缝中满是泥沙，手背和手心的纹路中也挤满泥沙。

他仿佛没有听到李须弥的说话，在那一刻他的心居然静止了。

“南风，我应该这样称呼你，没错吧？”李须弥凝视他，阿僧垂着头，浓密的眼睫毛盖下来，把他所有的神思都隐藏起来，李须弥看到那排眼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样翕动，翕动不停。

阿僧依旧搓着手，直到搓出咯吱的响声，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头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你终于肯承认了？”

阿僧没有说话，双腿盘在地面，身体坐得直直，还是那副何时何地都端正的姿势。

“怪不得大家都赞扬你，喜欢你，你有很好的仪态。”李须弥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在相貌，还是在仪态上都比阿僧差了许多，阿僧天生就有上流社会人士高贵的仪态。

“我出生得太晚了。”这是阿僧改变不了的遗憾。

其实，李须弥心中的震惊比阿僧还要多，他虽然猜测阿僧就是南风，但心里还是持疑问的，现在听到阿僧承认了，那简直不异于耳边炸响了一颗炸弹。

一个7岁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28岁的男人，他有成年人的体格，还有成年人的思维。

“这真是像做梦。阿僧，最初是直觉怀疑你是失踪案的嫌疑人，可我并没有将你往南风身上想去。我只觉得你既然是南风同父异母的哥哥，你却对南风失踪毫不在意，所以让我怀疑你的身份，当时我只是觉得你和南风家没关系，你是冒用这层关系隐藏身份。”

“直到周一瞬死的时候，他变成90多岁的人，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才让我发挥了想象，成年人变老，那小孩子会不会变成成年人？后来我在花开那里看到南风写的日记，他在日记中写的理想，和你的愿望一模一样，所以我对那个离谱的猜想又信了几分。再后来我们写下自己的愿望折成幸运星，埋在戈壁滩中，我看到了你笔迹，和南风一模一样。”

李须弥从长裤口袋中拿出那本写字本，阿僧接过来，他随意地翻了翻。

“这是你写的愿望。”李须弥又将阿僧的幸运星递给他。

阿僧接过来，但没有拆开看，而是放在一旁，双手去挖地面，戈壁滩上的沙砾坚硬，他挖了半天才挖出一个三四公分深的小洞穴，然后他郑重地把幸运星放进去，又埋好土，压实。

李须弥一直没阻止他。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变成成年人？那天你从家里逃出去后发生了什么？”这是李须弥最好奇的事。

阿僧动了动唇，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戈壁滩中遇到一只被辐射过的巨蜥，它想要吃掉我，我和巨蜥搏斗中咬了它，然后我晕倒了，等我醒来就已经是成年人。”

“简直不敢相信，我一直在追查南风的下落，花开也在找寻南风的下落，我们都没想到要找的南风一直就在身边。第一个在万山镇失踪的人，你又是为何造下那么多的失踪案？还有万山镇数位老人死亡，这都是你所为吧？”

阿僧摇摇头，道：“那些老人的死与我无关，是万穰。”

“万穰？”李须弥吃了一惊。

“万穰跟踪我，得知我的真实身份，以此威胁我离开花开，否则她便要告诉花开实情，我不希望花开知道我是个怪物，所以我咬伤了她。被我咬伤的人都会很快衰老，万穰为了不让自己衰老，咬伤了那些老人，但是那些老人年纪太大，很快就会身体器官功能衰竭而亡。”

李须弥呵出一口气，这些事情匪夷所思，恐怕就是小说家也写不出这样离奇荒诞的情节。

“你打算也咬伤我吗？”阿僧说了这么多，没有隐瞒，应该是对自己动了杀机，只有杀人前他才会吐露这么多。

阿僧张了张嘴，道：“咬伤你？”

“不是吗？”

“你喜欢花开？”

这次轮到李须弥重重地一震，阿僧并不等他回复，又道：“在你之前，我已经先挖出玻璃瓶，看到你的愿望，你的愿望和我的一样。”

阿僧的话音刚落，李须弥便觉眼中一热，当情敌说出他的心事后他怎么也忍不住了。

李须弥眼睛向上看，尽量不使自己的眼泪落出来。

许久，李须弥才忍住眼中的那股热意，他笑道：“花开喜欢的是你，在她的心中只有你。阿僧，我们来打一场吧，如果我赢了，你向公安局自首。”他不能再谈花开，提起花开的名字他会变得脆弱，有了男人不该有的眼泪。

李须弥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