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正在客厅摆筷子，只见白纤尘气呼呼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不会又和李须弥吵架了吧？”刚才白纤尘才说要去叫李须弥过来吃早餐。

“不是，这家伙又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坐着一动不动发呆，你不知道我进去时，满屋子的烟雾，地面全是烟头，他大概是一晚没睡，尽在抽烟了。”

“他昨晚不是还好吗？”花开一愣。

“谁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劲，花开，别理他，我们自己吃，他饿了自然会来。”白纤尘火大。

“是不是还在为老王头的事不开心？”

“都过去这些天了，他应该想开了吧？”

“这也难说，他心结很重，遇事不易想开，多半是为了老王头的事。对了，王辉这几天要来接王婆去西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虽然老王头不怪李须弥，但李须弥还是自责。”

白纤尘叹了一口气，老王头死之前和李须弥一起出去，这下老王头一死，不管是什么原因自杀，别人都要怪在李须弥头上了。

一天李须弥都没来吃饭，白纤尘到底是不忍心，给他端过面条，但李须弥还是没有吃。

花开也过来解劝，但李须弥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只顾抽烟，气得白纤尘拉了花开就走。

“这个人废了，一点都承受不起打击的，我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没用的男人。”白纤尘气得胸口疼，恨不得拿棒子照着李须弥的头敲几下，让他清醒清醒。

“他现在是想不开，等想开了就好了，你也别急。”

夜里花开送阿僧下楼，忽然李须弥从屋里出来，他瞧了花开一眼，道：“花开，我有些话想和阿僧说，你就不要送了。”

花开瞧着李须弥严肃的眼神，道：“好吧，你们聊吧。”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下楼，阿僧走在前面，李须弥在后，他看着地面上拖长的身影，阿僧的影子显然比他的魁梧。“我们到石油一厂走走。”

这次到石油一厂比那次与老王头同行要快，两个男人的脚速比平常人快上一倍左右，别人半个钟头，他们一刻钟就到了。

“你走得真快。”李须弥笑道。

“彼此。”阿僧的笑意总是淡淡的，不仔细看不出来。

“这个厂你经常来吗？”

“嗯，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是我家几代人工作过的地方，其实不只是我家，万山镇的人都对它很有深厚的感情。万山镇曾经是个很富裕安祥的城市，许多人从全国各地赶到这里工作，他们在这里学习，把自己的本事又带到全国各地。”

自从来到万山镇后，李须弥也了解过万山镇的历史， 在这里诞生了国家第一口油井、第一个油田、第一个石化基地。在解放前10年，万山镇累计原油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95%。六十年代起，万山镇先后全国各油田输送骨干力量10万多人，被誉为石油工业的“摇篮”，为石油工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但是资源性城市本来就是消耗自身的生命，当全身的血被吸干后，它的生命就结束了。

“阿僧，你和杂货店的老王头熟吗？老王头生前常给南风讲石油工人的故事。”

“见过，但是没说过话，我是私生子。”

李须弥咬了咬嘴唇，其实他早就想到阿僧会否认。“其实，老王头自杀是为了保护一个人。”

“保护谁？”

“连环失踪案的凶手，老王头不愿意说出他的身份，所以自杀了，老王头以为只要他死了，那连环失踪案的凶手就永远没人知道他是谁了，所以他安全了。”

阿僧呵出一口气，眼中的瞳仁颜色变得更黑了。

“老王头真是傻，为这样的人多不值得。”

李须弥也吐出一口长气，道：“阿僧，我们是朋友吗？”

“是。”

“作为朋友，我想告诉你，万山镇的石油资源真的枯竭了，你放弃这个愿望吧，带着花开去春暖花开的南方。”

顿时阿僧怔住了。

“我其实可以不说，但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做一些徒劳无用的事，你浪费你的生命，也是在浪费花开的生命。前些时日，我去医院咨询过医生，医生说夜盲症到最后会失明，那时花开不仅看不到星星，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将看不到。”

阿僧全身重重一阵颤抖，失声道：“真的会失明吗？”

“嗯，病情发展到最后就会失明，趁着花开现在还能看见，你们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可我不能离开万山镇，我发过誓要死在这里的。”阿僧咬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