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了雪,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地面上染上了一层白色。杨云期站在穹庐前看雪,虽然下着雪,但夜空里还出着月亮,清亮的月光映着洁白的雪美不胜收。
李措拥着她的腰肢,道:“娘子,你不冷吗?”
“冷,可我想看雪,在东都没有这么大的雪。”东都的雪不是这样的,小小的,落到手心里就化了,可这里的雪是干的,一粒一粒的,有着漂亮的形状。
李措拉过杨云期的手,手冰冷,冻得红红的,他搓了搓,又放到唇边吹气。
“好我想在这雪里抚琴,穿着一袭红衣,那一定很有意境。”
“一定很美。”李措笑道。
“我去姑姑那里看看有没琴,我听说姑姑也素爱抚琴。”
“皇家公主都会抚琴吗?为何如意就不会。”李措纳闷了。
“你们会武呀,可惜我的身子不适合习武,不然我也学几招防身。”
“有我保护你,你不用学。”
“就是防你色狼。”杨云期偷笑。
李措脸红了,他虽与杨云期成亲多月,但杨云期取笑他还是不免脸红。“我一点都不色,才不色。”他嘀咕。
“我们去姑姑那里,顺便打听克孜的情况。”
杨沁的穹庐在刹利可汗的附近,相距百丈,两人到的时候杨沁还没入睡,正和侍女说话。这侍女原是她在宫中的侍女,因此和亲时便一起带过来,这侍女会功夫,平日刹利可汗不来时,这侍女都会陪着杨沁就寝,以保护杨沁。
“这么大的雪,你俩怎么来了?”杨沁拉着杨云期坐在自己身畔,令侍女去拿热热的茶。
“姑姑,克孜他怎样了?”
“没什么大碍,三四日便能好,不用挂心,这事纯是阿卓娜挑衅,你不用在意。”
杨云期嗯了一声,道:“姑姑,我想找你借琴。”
“你也抚琴呀!”杨沁眼中一亮。
“嗯,今夜大雪,月光清幽,心中忽想于雪中抚琴。”
“果然是年轻姑娘爱浪漫,不过姑姑年轻时也爱这样,记得有一年东都大雪,那是我记忆中最大的一场雪,紫微城的一处大殿还被雪压榻了。那天我就在那座大殿里抚琴,雪越下越大,后面榻了就把我埋在里面。”
杨云期啊了一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姑姑得救了,被人挖出来,不然你哪里见得着姑姑。从那以后,姑姑没有抚过琴,怕雪压榻了大殿。”
“姑姑福大命大,以后还会有大福气。”
“嘴真甜,我皇家的公主咋这么会说话,一定是你母后教得好。”说着,杨沁便令侍女拿琴。
穹庐的墙壁上挂着的全是中土的物品,每样都擦得干干净净,锃亮得能照出人影,可见杨沁十分珍惜,也十分怀念故土。
杨云期咬了咬唇,低声道:“姑姑,如果中土定下来,你可愿意回来?”
“傻姑娘,我嫁人了。”杨沁叹气。
杨云期一怔,瞬间会过意来,杨沁虽怀念中土,但并不舍得离开元巽,一句嫁人了表示她以元巽为重,也许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早爱上了刹利可汗。
琴拿了过来,杨沁拨弄了一声,琴声稍哑,她调了调弦,再拨弄声音清脆昂扬。
“伯牙的琴,就送给你了。”
杨云期大惊失色,伯牙乃是春秋战国时著名琴道名家,他所抚的琴据说是仙人所赠,因此琴声可绕梁三日不绝。杨云期接过琴,抚触琴架,仅以手指叩琴架,便能发出多种声音,再拨琴弦,手指稍动,弦声不绝,声声不同。
“姑姑,这把琴我只借用几日。”
“你留着吧,我已久不抚琴,这把琴是你父皇送给我的嫁妆,现在还给你也是物归原主。这元巽人不懂琴,我抚给谁听呢?所以你把它带回中原,让伯牙之琴重现于世。”
杨云期想起了为知音而死的绿姬,心头酸酸的。“姑姑。”
“孩子,去抚琴吧,姑姑也想听琴。”
“好。”杨云期起了身。
杨沁又叫住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大红色的斗篷帮她穿上。“外面雪大,穿上这个免得着凉。”
外面的雪更大了,但月光还是那样的清幽,透过了夜色和漫天的雪花。
李措在雪地里铺了一张兽皮,杨云期便盘腿坐在兽皮上,将琴搁在双腿上。她试着拨弄了几个音,音色很准,于是一曲悠扬的《飞雪连天曲》从指间淌出来。
漫天的雪花在琴声中飘落,琴声穿透茫茫的月光,在这世间回旋。
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