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过一场暴雨,溪水的水位暴涨,有漫过的趋势,杨云期将水桶沉入水中,水面立即荡漾起涟漪,忽地她就在这涟漪中看到了李措的笑脸。
她想起来了,在茅屋的附近也有一条溪水,他们时常在溪水里捉鱼、洗衣,甚至还……
“我不能再想他了,他是我的仇人,我如何能再想他,我放过他,便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大随了。”杨云期猛地甩了甩头,把李措的模样从脑中驱逐出去。
她原以为对李措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日久生情,这芽便不知不觉萌发了。
“哎!你怎么浇水起来了,昨日下过暴雨,这土湿湿的,你再浇水是要把菜给冲走吗?”
杨云期回过神,确实,路面都是湿的粘脚,她尴尬地道:“对不起,慧圆,我太蠢了。”
从茅屋离开后,杨云期又回了慈心庵,跟着慧圆一起念佛,打理寺院的事务。
“你是有心事,来了两天瞧你都是精神恍惚。阿吉,你的仇报了没有?”慧圆摘下一棵白菜,放入竹篮中,那日她听通智师父说杨云期不会忍心对丈夫下毒手,心中一直想着这事。
杨云期摇头。
慧圆扑哧笑出声,道:“还是师父智慧,她说你报不了仇,你不忍心对你丈夫下毒手。”
“他是我丈夫,我怎么忍下心。”杨云期叹气。
“世间的情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让人忘记仇恨?”慧圆望着天空出神了。
“像鱼在天空,鸟儿在水中。”
慧圆大吃一惊,道:“鱼在天空不是会干死,鸟在水是岂不是会淹死。”
“世间的情爱是生生死死,爱时生也欢乐,死也欢乐,恨时生也痛苦,死也痛苦,所以犹如鱼在天空,鸟儿在水中。”
慧圆屏息了半晌,道:“说得我都糊涂了。”
菜地的菜极是肥嫩,翠翠的,慧圆摘了一篮白菜,杨云期也拔了几只红薯,径直在溪水中洗干净了。
寺院中一日两餐,早起一餐,未时一餐,若说以前杨云期极难适应,但出皇宫以来,风餐露宿,渴饮溪水,饥食野果,这寺院只清粥咸菜也能裹腹。
未时通智师父出关,杨云期奉上斋饭。
“你来庵中几日了?”
“今天第三日。”
“该回去了。”
杨云期一愣,只当是通智嫌她不是出家人,忙道:“师父,我愿意剃发在此修行,请师父恩准。”
通智摇了摇头。
“师父,我真的是想出家修行,现在我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是这沧海中的一片浮萍,也不知要去哪里,请师父容留我。”
“你的命数不到,不必勉强了,走吧,回到红尘里去完成你的事。”
“我的事?”
通智师父似不愿意再说,挥了挥手,杨云期只得出来找慧圆告别,慧圆对她千般不舍,两人差不多年龄,又谈得来,通智师父寡言少语,在这庵中慧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杨云期怏怏下了山,眼见着快到山脚,遂在路边掏了一把泥抹在脸上隐人耳目。
她一时想去元巽寻找姑姑,一时又想回茅屋,无法决定下来,便在路上耽搁好长时间。
天色也有些晚了,出城的人多起来,这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乡民,清晨去城里贩卖物品,黄昏时便返回村中。有两个农妇与杨云期错身而过,不禁有几句话飘到杨云期耳中。
“前面那个路口,有个男人跪了几天几夜了,你瞧到没有?”
“怎么没瞧到,我还问过他,他说是等他娘子回来。”
杨云期心中一咯愣,她们莫不是说的是李措吧。“两位大婶,你们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这两个农妇都是八卦之人,听到有人问起,便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有个年轻男人做了对不起他娘子的事,在路口跪了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吐了几次血,晕倒醒来后又接着跪,怎么也不肯走。”
杨云期脑中一片空白,其实她是应该能想到的,李措太固执,他是一定要等到自己,逼自己心软回到他的身边。他越是这样做,就越让杨云期气愤。
想着,杨云期掉头便走,但走出没多远,杨云期便走不动了,她真的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杨云期咬了咬牙,心里想到罢了罢了,什么都不管了。她转了身,向前面的路口跑去,路口处挤满十数个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杨云期心是一紧,是李措出了事。
挤到人群中,杨云期便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男人,那人面容削瘦,肤色苍白,嘴唇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