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期坐在悬崖边,任凭山风吹冷自己的胸膛,大错已经铸成无法挽回,她愧对生养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很多次,她都想跳下悬崖,最后她还是制止了这种想法,大仇未报,如何去死?
她的大仇人李措还活在这个世上。
“公主,记住我们的大仇人,他叫李措,木子李的李,措手不及的措。”
阿吉的话在她的心头响起,对一个人刻骨铭心有两种,一种是爱,另一种是恨。
夜色渐渐落下来,铺天盖地席卷了尘世,杨云期失魂落魄地下山。这时城门已关,杨云期漫无目地游荡,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她的心完全乱了。
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尼众的小庵,杨云期没敢进去,只在院外徘徊,然后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
这时耳畔传来木鱼声。
杨云期抬头看,原来此处是尼众的寮房,木鱼声是从窗子处传出。她静静地倾听,心脏随着木鱼声一起跳动,然后她就只能听到木鱼声,心跳仿佛静止了。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杨云期不觉念道。
“是哪位施主在窗外?”霎时木窗吱地一响,探出一张清秀的脸。
杨云期来不及躲,与那人四目相对,这是一位年纪很轻的师父,大约与杨云期同龄,瘦瘦的一张瓜子脸,眉眼弯弯,她持着油灯,瞧到杨云期后眼中满是诧异。
“施主,你怎深夜在窗外?”
杨云期施了一礼,道:“家中出事,不幸流落至此。”
“这深山中毒蛇多,你可别在外露宿,你进快庵里,我去开门。”那小尼极是热情。
“我能进来吗?”
“可以的,我家师父慈悲心肠,你落难了,她岂有不准之礼。”
杨云期道了谢,才到山门,小尼已经开了门。“施主请进,今夜晚了,我明日和师父说一声也就完事。”
小尼法号慧圆,自幼便来庵里出家,心肠极好,赶紧收拾出一间寮房,铺了褥子,还打来了井水。此时夜深,杨云期也不好打扰她,只道了谢便安睡了。
一夜里杨云期做了数个梦,每个梦都是不连贯的片断,时而梦到父皇血淋淋里站在她面前,时而梦到阿吉在受刑,时而梦到李措持刀向她砍来。
清晨醒来杨云期气色便比以往差了许多,眼中也满是血丝,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起床。
慧圆正在清扫寺院,杨云期也赶紧过来帮忙,扫院落内的落叶。“施主,你别忙了,斋房里煮好了粥,你去吃吧,待会冷了吃会凉肚子。”
“等打扫完了再吃不迟。”杨云期不依。
“你太着相了,你吃了再打扫岂不是一样,何必要先打扫再吃呢?”
这话有理,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杨云期便去斋房吃粥。粥是玉米熬制,十分软浓,还有两碟泡制的酸菜,用来吃粥甚是开味。
杨云期吃完后便又出来打扫院落,这时慧圆并不阻止她。
“住持师父用过斋饭吗?”
“师父白天都在闭关,未时才出关,也就是未时才会用斋饭。”
杨云期向慧圆打听,原来这座小庵叫慈心庵,有几百年了,因为在深山中,香火比较少,目前庵里就她和住持师父两人在此修行。
因为香火少,庵里没有什么进益,慧圆在寺外开了几亩的菜地,种了蔬菜和玉米,维持日常的生活。
庵里年久失修,已有多处地方漏雨,慧圆流露出想外出化缘募得资金来修缮寺院。
清扫完寺院后,两人去菜地浇水,菜地在一条溪水旁,浇水还算方便。没一会天气阴下来,下起沥沥的小雨,两人只得回了庵里。
慧圆又带着杨云期去佛堂念经,佛堂比较简陋,仅只有一尊释迦摩尼的佛像,一座小案台放着香炉,下面有三四个破破烂烂的蒲团。
墙壁的一侧有一张小桌,桌上堆放着数本经书,经文也很陈旧,页面泛黄,但是每页都平平整整,没有起边角。
杨云期在皇宫中也读过经文,便拿了一本《法华经》诵起来。
到未时时住持出来,慧圆忙奉上茶饭,待住持用过斋饭后,才带着杨云期过来引见。“施主,这是当家师父,法号上通下智。”
“通智师父。”杨云期赶紧道谢她的收留之恩。
住持师父比杨云期想的要年纪大,至少是古稀之年,脸上满是雏纹,更令杨云期意外的是她是独眼,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