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借给杨云期穿好衣裳,像是完成了人生中的大事一样,他吐出一口大气,然后又是一口乌血吐出来。“阿吉。”黑暗中他的声音极低,仿佛声音随时会断。
杨云期点燃了蜡烛,坐在他的面前。
“这个你拿好,以,以后给我们的孩子。”他抬起手,手里有一枚玉佩,可是不等杨云期接过,他的气力便耗尽,手垂下来。
“二郎,二郎。”杨云期大声叫他的名字。
李措微微睁开眼,此时他的心事已了,虽有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只听得他喉咙里咕噜响了一声,眼睛又闭上,再没醒过来。
杨云期呆若木鸡,这个男人刚刚和她温存过,现在死在她的面前。她不禁难过起来,就像是失去一个很亲的人,想哭却哭不出来。
许久后杨云期才想到要把他葬了,寻遍四周,杨云期打算把他葬在破庙附近的树林里。
掘好坟穴时,天已经亮了,这是个明媚的清晨,阳光在山尖上晃动。
杨云期走进破庙,在佛像前蹲下,准备将二郎挪到坟穴中,手指刚触到他的面颊,杨云期竟发觉他的身体还是温的,伸手在他的鼻端一触,却还有一丝气息。
“他还没死。”
杨云期翻过他的身体,只见后背的衣衫一大滩血迹,血迹的颜色很深,衣衫湿漉漉,与伤口粘在一起。杨云期只觉触目惊心,这样的伤口,他要忍受多少的痛苦呀!
“既然他不想死,那我就不能让他死。”
杨云期起身下山,现在要尽快找到一位大夫,让他来救治二郎。
山下是襄阳县,人口有几十万,是个比较繁华的郡县,杨云期逢人便打听药堂的地址。好不容易寻到一家保安堂,那大夫见她衣衫褴褛,知她付不起诊金,哪里肯去出诊。
杨云期求了很久,大夫还是无动于衷,还叫徒弟用扫帚轰她。
没法,杨云期又寻了两家药堂,仍是同样的遭遇。
“没钱,还想看病,你是做梦吧!快走快走,别污了我的铺子。”
“我是没钱,但我可以给你干活,给你干一年的活,大夫,你看这成不成?”
“走走,我这小药堂不需要人干活。”
这时又有病人来就诊,大夫懒得再理杨云期,笑脸相迎上去。
杨云期摸着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枚二郎给她的玉佩,但玉佩是二郎母亲的遗物,如果将它抵给大夫说不过去,可是没有钱,那大夫又不肯出诊。
算了,命重要,先把玉佩抵给大夫,日后再赎回来。
那病人抓了药很快便离开,杨云期凑拢过去,那大夫见是她便满脸生厌,道:“你怎么还不走,非得要我赶你走,快点走,叫化子。”
杨云期紧紧地握着那块玉佩,她咬了咬牙,摊开手,道:“大夫,这块玉是我婆婆的遗物,是块好玉,现在我把它抵给你,你帮我夫君看病,行不行?”
大夫瞧了一眼,抓过玉佩对着太阳光亮瞧了瞧,确实是块好玉,通透无比,触之肌肤生凉,而且雕功纹理细腻,栩栩如生,若说价格一时估不出来。
“三两银子,只能抵三两银子,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去出诊。”
这块玉佩何止三两银子,三万两都值,但杨云期无计可施,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好,我同意,大夫,麻烦你现在和我走一趟,我夫君伤得很厉害。”
大夫简单地问了伤势,便带上诊箱和杨云期出门。
因为要翻山,那大夫不断地抱怨,说玉佩也不值这个钱,杨云期不便与他争执,就随他说。
好不容易到了破庙,大夫摸了摸李措的脉搏只觉微弱,又检查他后背的伤势,衣衫与伤口粘在一起,大夫用剪刀剪开,剪到皮肉时嘶嘶作响。
杨云期撇过头不敢看,但又忍不住回头看。
“是箭伤,看这伤口周围腐肉,他受伤日子不短,也幸好箭没射中要害,否则他是支撑不了这长日子。现在,我要把伤口周围腐肉剔除,洒上金创药,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
“还是很危险吗?”杨云期咬着嘴唇。
“拖久了,伤口感染,怕是血里也带了毒。我说,他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不早点带他去看病?”
杨云期讷讷不能言,她认识李措也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
大夫将刀在火上过了过,在李措伤口的周围划出“口”字型,将“口”内的腐肉尽数剔除,这些腐肉又腥又臭,杨云期忍住呼吸才没呕吐出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大夫才剔尽腐肉,洒上药粉,缠上麻布,忙完那大夫也是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