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里环境不怎么样,座椅的布料都破旧有洞,软底的海绵都被压得实实的,季落脑子里总也忘不掉一个短视频。
有人拿着木棒槌砸椅子表面,一层层的灰尘膨起,那场面,跟狂风卷黄沙似得。
车里的味道也不怎么好,空调年久失修,开了只有一点儿凉气。
现在车子没有开,就都将就着用。
后面有人坐着聊天,说等下开车了,把窗户打开还凉快些。
前面司机跟售票员听着都是笑笑,没有反驳。
“夏天里都是这么过的,但跑起来以后各有各的好吧。”
车子是长途车,少说两个小时路程,一路风吹打在脸上,眼睛都给吹得眯起,难以睁开。
而且现在正是七月最热的时候,外面风也是夹着一股热气。
都是本地人,说些方言都能凑合着聊上几句。
季落上车后就把耳机戴上了,她在外面会戴耳机,这样遇见不想理的人,不想搭的话,就当做没有听见。
但她又不会完全不顾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音量就一直开得不大。
现在季落就握着手机看窗外,静静发呆,也在听车上的人聊天。
不是一个年龄段,甚至都算不上一个阶级。
后面两个中年大叔是去邻市工地的,这一年到头工地换了两三个,都不长久,工钱又都是年底结算,吃吃喝喝加路费,到时候七七八八一扣,一年到头没落几个子。
这些对季落来说都很遥远。
就跟平时上网看新闻,知道每个行业的人都不容易,农民工在城市尤其辛苦,但没有亲身体验,身边也没有这类人,就只有心上会唏嘘,更多的感触没有了。
中年男人的话题聊着聊着转了个弯儿,又说起自家儿子女儿。
估摸着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态,管他们在家里怎么嫌弃,出来外面还是惦记,也为孩子自豪。
季落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大叔皮肤晒得黑,脸上有深深的皱纹,说起孩子时,眼睛却是亮的。
她突然有点想她爸妈了。
江城这边认识她爸妈的人只有少数几个。
杨家父女俩,刘家一家子,再就是季落自己。
她家里出事后,性子变了很多,大家怕她受刺激,都很少在她面前提及父母。
每年祭拜前一段时间,杨诚和杨思思都会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没弄好,刺激到季落。
但其实她早已接受了现实。
父母出事的时候,她也快十五岁了,是个大孩子,明白死亡的意思。
而且即使心里怀着侥幸不愿意接受现实又怎样呢?
那些亲戚一天上门说八百次她爸妈死了,她不得不接受。
算起来,这两年她都没有好好祭拜好父母,都是到了时间去了附近的寺庙里烧的纸钱祭拜。
之前杨诚提议过,要么把他们两个的墓迁到江城这边来。
季落拒绝了。
她爸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她妈妈也爱那个城市。
当年选择墓地的时候,还是两人一起挑的。
说来讽刺,没两年人就躺进去了。
要说怕刺激到她,季落觉得只要活人不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挑选墓地,她都可以。
车子启动后,后排果然有人开了车窗。
售票员还是笑笑,“等会儿你就知道自己关了。”
他们天天跟车,各式各样的乘客都见过,最开始什么样,途中又怎样,再熟悉不过。
她在摇摇晃晃的车子中,离开了前面的座位,开始检票。
季落头一次坐这种需要双重检票的车子,没有准备,让人等了会儿才从包里拿了车票出来。
她在上面打了个圆孔,就还给了季落。
季落模样出挑,特别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太过另类,要是见过不会容易忘记。
售票员给隔壁那座的人检票的时候还跟季落搭了句话,“丫头第一次坐这车吧?”
“嗯。”
“伍杨镇那边有好几个下车的点,你是去伍杨哪里?到时候我提醒你下车。”
季落一愣,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转眼也大概猜到了,沈珩是怕她觉得麻烦,所以直接说让她到站下车就行了。
“等下啊,我问问我同学。”
季落给沈珩发了消息,那边回话很快,开始是说就在车站下就行,因为季落坚持,他才报了个街道名字。
季落如实给售票员说了,她笑:“那还好我问了一句,不然到了车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