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游清找回来, 时而掩面哭泣,唯独面对李修时,她露出强烈的悲伤——并不为别的,而是她发现自己无法像对待宁游清一样对李修流露出自己的母爱。
蓝可怡的心空荡荡又乱糟糟的,她在想难道她的爱不是出于血浓于水的本能?为什么她没能把爱给她真正的孩子?
这几乎是蓝可怡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次挫折, 它的到来如此猛烈,颠覆了蓝可怡的生活, 让她几乎精神崩溃。
吴管家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远在国外的宁礼臣, 他接到宁礼臣的指示,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大动干戈地找出走的宁游清。
在异国的夜里, 宁礼臣刚结束了一场冗长的高层会议, 和旗鼓相当的对手谈判非常艰巨, 否则宁礼臣不会亲自飞来。
今天的谈判很顺利,让宁礼臣激情高涨。他回到酒店, 给自己开了一瓶酒, 刚倒入杯底,就收到了这个消息。
宁礼臣挂了电话, 拿着杯子站起来, 俯瞰着酒店高层之下的风景, 灯光和车流被掩在稀薄的云雾之下,变成一道道遥远的、闪烁的灯带。那是芸芸众生。
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那是兴奋的迹象。
宁礼臣的心中立刻对李修源源不断地流淌出爱和珍重,又因为这些爱来得太迟,附带出愧疚和可惜。
他必须展现出魄力与决心,他必须承担谈判中断的所有损失,放下一切,立刻回国去见他的儿子。
宁礼臣飞回国内时,已经是宁游清走后的第二天了。
蓝可怡冲了出来,她头发散乱,满脸泪痕,踉踉跄跄的,宁礼臣接住了她。蓝可怡哭着对他说:“你……你快去把宝宝找回来呀!”
宁家上下所有人都在假装忙碌,其实竖着耳朵听这边的情况。
宁礼臣搀扶着蓝可怡,吴管家适时递上热毛巾,宁礼臣拿过来给蓝可怡擦眼泪,道:“我去找,李修呢?”
这个名字叫起来怪怪的,亲儿子竟然叫着别人的姓,一叫就是十几年,这像话吗?
但宁礼臣一时之间也不好改口,他眼神示意吴管家去把李修叫来。
“先别……先别叫他。”
蓝可怡恳求道,她的泪流得更加汹涌。宁礼臣不解,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是个坏妈妈……”
她想起自己在医院是怎么对待李修的,只觉得无颜面对,羞愧难当。
宁礼臣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怎么会?你以前不是对李修挺好的?我们以后尽力补偿他就是了,现在应该高兴才对。”
他对蓝可怡的痛苦十分不解。在宁礼臣看来,李修能有今天,全是修来的福气。他不是对这个养子的处境毫无察觉,相反,他太知道李修的压抑,只是出身这种事情,谁也没法改。
现在好了,他想要一个完美的亲儿子,李修也顺理成章地倒转了自己的命运,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蓝可怡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满意。
宁礼臣在乎蓝可怡,所以表面顺着她的意,让吴管家去找宁游清,私底下则让吴管家去验明一下宁游清留下的报告,以避免这是一场乌龙。
蓝可怡虽然一向天真,但她并不傻。在看到宁礼臣的态度之后,她的精神迅速枯萎了。当吴管家会来汇报宁游清的下落时,蓝可怡的眼睛失去了光芒,连悲伤和着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
吴管家说找到宁少了——在宁夫人面前,他仍然沿用了“宁少”这个称呼。
“宁少……宁少他决定不回来了。”
吴管家虽然不擅长撒谎,但胜在情绪稳定,说这句话时他面部沉静,没有带任何主观感情。
“你们根本没去找他。”
蓝可怡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轻飘飘地走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出来。
而这个消息很快从宁家传了出去,宁礼臣大发雷霆,清算了一批下人。随后,这个消息在网上的讨论之中愈演愈烈,宁礼臣用了一些手段,把它压下去了。
身处其中的李修,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想。
他看到蓝可怡哭,想对他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吴管家对他的态度恭敬了很多,虽然他本来就很恭敬。
宁游清的手机关机了。
宁礼臣回来之后,想和李修促膝长谈。他像以前给宁游清允诺一样,允诺要给李修补偿。他是一个非常会说漂亮话的人,几乎能用几句话就表明他的真心、遗憾和悔不当初。
李修一如既往地缄默,这让宁礼臣赶到阻碍:李修和宁游清完全是两种性格,而宁礼臣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