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离开后,我会马上醒来么?”过了一会儿,周悬问。
“不好说,或许你还会再做一个梦,只不过你不一定能记住。”稚实话实说,“如果你忘掉了下一个梦,那确实跟马上醒来没什么区别。”
“你能记住自己每晚做过的梦?”
“那得看内容是什么。”稚平静说,“比如昨晚,在你离开后,我就梦到了珠泪。”
“关于你和她的过去?”
“不,就只是单纯的梦而已,有些无厘头。”稚回忆道,“我梦到珠泪变成了天龙,而我则变成了泉先。在梦里,她很强硬地表示要解除和我之间的婚约,但她失败了。”
“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因为我是泉先啊。”稚冲他挑眉,“别忘了,她们一族的力量是特殊的,只有鬼魂、半妖以及泉先本身,这类相对特别存在才能够幸免,梦里的珠泪虽然变成了天龙,却无法对身为泉先的我产生恶意,最后会失败也是理所应当吧?”
“所以你之前所说的,泉先一族和龙众们的关系不错,是因为她们的这种能力?”
“是的,只要泉先对天龙保持善意,那么天龙也无法对她们产生恶念,因此相较于其他妖怪,她们并不很畏惧我们。”稚淡笑道,“不过我和珠泪之间,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周悬觉得这话不能接。
“说起来,在你家住了几天,好像每次都是白天出门。”稚扭过头,看着墙壁上那副因为他个人喜好,被自动替换成珠泪画像的油画作品,“如果你方便的话,明晚……不,应该说今晚,我想看看这座城市晚上的样子,可以么?”
“好。”
“不过只有我们两个的话,好像有点没意思。”
“……我会问问珠泪。”周悬说。
“那就辛苦你了。”稚笑了笑,“作为回报,之后的几天里,我会让你睡个好觉的。”
“你是说……”
“我虽然无法决定自己会梦到什么,但我可以让自己不做梦。”稚轻松地说,“以我如今的道行,完全可以用修行代替睡眠,我只是不习惯那么做而已。”
“你不用勉强……”周悬话还没说完,忽然,墙上的挂钟里,毫无预兆地飞出了一只灰白色的小鸟。
在周悬错愕的目光下,小鸟拍着翅膀,停在了稚的肩头。
“布谷!布谷!”小鸟对着周悬张开嘴,“布谷!布谷!”
一阵白茫茫的雾气,从布谷鸟的小嘴里冒了出来。
雾气很快吞噬了整座屋子,连带着壁炉的火光一起。
困倦,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梦里居然还会想睡觉?”这是周悬最后的念头。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周悬似乎听见了来自某人的轻笑声:“看来现在是凌晨四点。”
“晚安,人类。”
……
“事情就是这样。”周悬对着手机那头的白璟,复述了一遍昨晚在梦中的遭遇。
白璟保持着沉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稚确实没骗我们——至少他确实很笃定地认为,那个妖怪一定已经离开了那座山,因为他完全感应不到他的妖气,所以告不告诉我们当年和那个妖怪相遇的地点也无所谓。”周悬继续道,“这才有了那句‘哪怕如实相告,也不会对我们的寻找有所帮助’的结论。以及,那确实是个大众脸老头。”
白璟仍然保持着沉默。
“你在听么?”周悬问。
“噗嗤……”五秒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白璟“绷不住”的声音。
“怎么了?”周悬不解。
“也就是说,搞了半天,小白龙其实还是个没结束成年礼的青少年!”白璟很快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哈哈”的爆笑声,“我还奇怪呢,他为什么之前要跟我特地强调自己明年就要一千岁了……哈哈哈哈……小屁孩就是喜欢强调自己的年龄……哈哈哈哈……小白龙青春版……哈哈哈哈……”
在白璟的爆笑声中,周悬总是算明白,稚为什么不愿意告诉白璟事情真相的原因了。
一千岁还没能完成成年礼的青少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