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张远洋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能心安理得混吃等死,现在遮羞布被人扯开,他连自欺欺人都难以再做到。
如果一个人不能继续麻痹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来逃避痛苦?
张行舟跟着走进房间,瞧见张远洋又像往常一样大咧咧躺在床上,只得放轻脚步退出去。
他还有一堆话要问,可他大哥似乎不愿多谈。
罢了,等下直接去找子兰问问吧。
张行舟推动靠在院墙边的自行车,打算还车的过程顺便从薛子兰嘴里探探口风,他刚挪动车子,余光瞥见母亲洪喜霞从屋子里走出来。
洪喜霞还在和他置气,见他要出门,问也不问,一声不吭坐在稻草堆中继续拧草把。
院子里,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
张行舟也没有开口打破僵局的打算,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出了门。
等他一走,洪喜霞置气地将手中草把朝院门一扔,嘴里愤愤:“臭崽子,脾气真犟!”
跟她低个头能怎样?
她是他亲妈,亲妈总不能跟自己亲儿子真生气。
气死她了。
难不成还真要让她先低头?
生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犟,张远洋是头犟驴,张行舟是头沉默的犟驴,还是闺女好,这个家就属闺女最贴心。
想到嫁进城让她脸上风光的闺女,洪喜霞内心泛起一股得意。
她站起身看看日头,估摸着这两天张千帆该回来一趟了。
——
城里纺织厂职工家属院中,张千帆正忙着将一袋一袋碎布打包。
她丈夫崔志强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在旁边泼冷水:“以后少从厂里拿这些不要的边角料,让人瞧见了,以为我们家穷得连套衣服都买不起,还得拿这些不要的布料去做衣服。”
“为什么不拿?”张千帆瞪他,“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你不帮忙就算了,别打消我积极性。”
五月的天有些燥热,崔志强没跟她争辩,打开风扇吹风,嗤笑:“又是拿去送给你妈的?”
“嗯,我有段时间没回去了,趁今天休息,回去看看。”
她说着将一包一包捆好的碎布塞进大的行李包中,转身从橱柜里掏出一袋薄荷糖。
崔志强吹着风,冷不防道:“你妈知道你给她送的东西都是咱们不要的吗?”
这话刺得张千帆面目通红。
她停下手中动作,叉腰跟崔志强理论:“什么是不要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这些布料很容易抢?咱们厂的妇女两只眼睛都盯着呢!你手慢一点都抢不到好吗!”
“况且这些布料都是新的,有些比较完整,还能拿去做衣服呢,隔壁的李婶子抢了布料都是拿出去二手转卖,你以为这些边角料真不值钱?”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不了解就别乱说。”
崔志强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不贵,他只知道,任凭张千帆说得天花乱坠,从没见她拿这些不要的布料给自家人做衣服。
可见,她也是知道这些布料做的衣服拿不出手。
崔志强觉得好笑,指着她手中的薄荷糖:“这个肯定是咱们不要的东西了吧?连丽珍都不喜欢吃。”
崔丽珍是他俩三岁的闺女,在厂区上幼儿园。
小孩最爱吃糖,有次剥了块薄荷糖给她,她辣得直嗦嘴,当场把糖吐地上。以后再闻到薄荷味,她像耗子瞧见猫,有多远躲多远。
“这是厂里发的福利,咱不能浪费了。”张千帆争辩,“况且,咱们不爱吃,不代表我妈他们不爱吃,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万一他们就爱吃呢?”
“行行行。”崔志强不想争论,催促她:“你快走吧,等下赶不上车了。”
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的张千帆听到这一句,一下子来了气:“你又不跟我回去?”
“不去,你回娘家回得勤,一个月就要跑两趟,我跟着不是要累死?况且那是你的娘家,又不是我的。”
崔志强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可以。
每逢大节日,他都会陪着张千帆下乡做做面子工程,平时一些日子也想让他配合,那就太难为他了。
张千帆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你不跟我去也就算了,这次关系到你的升迁,你也不跟我去?”
“关系到我的升迁?怎么还跟我扯上了?”崔志强一脸不解。
张千帆上前作势拧他胳膊,气呼呼道:“我昨天晚上躺床上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昨天晚上?”崔志强努力回想,实在想不起来,烦躁地摆手,“昨天晚上下班回来比狗都累,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