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严文锦所言,记录之详细远超预计。
兵器甲胄的数目、去向,又换回了多少银钱送入襄阳王府,一桩桩一件件的,记录得清晰明确。
有了这东西,不说襄阳王谋逆,单就一个里通外国就足以堵上宗亲的嘴了。
粗粗查看一番后,云绫心中一喜,示意燕十七将账册给傅明徽过目。
在傅明徽仔细查看之时,云绫抬眼看向仍旧躬身未起的严文锦,笑道:“此物正解了我等燃眉之急,严公子有心了,快快起身坐下说话吧。”
严文锦应了一声,坐回位子,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
“这些东西严公子从何而来?”云绫问道。
“是忠爷爷找来的。”严文锦回道。
云绫抬眼看向面色严肃的严忠,严忠赶忙出列拱手道:“我家老爷心知所行之事于国法不容,却为襄阳王设计胁迫不得不从。故而,老爷留下这些,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严氏留下一份香火情,使得严氏得以传承下去。”
闻言,云绫深深地看了严忠一眼,迟迟没有说话。
她明白严忠话中之意,所谓“香火情”便是欲寻求她和傅明徽的庇护,让严文锦从襄阳王谋逆案中脱身。
于她而言其实无所谓,就看傅明徽如何决定了。
是以,她在等傅明徽说话。
果然,严忠话音刚刚落下,傅明徽就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开口道:“竟陵严氏受逆王胁迫,怜其心念国家,暗中搜集逆王罪证,更是因此几近灭族,法虽不容,其情可悯。”
闻言,在场几人都看向了傅明徽。
严文锦似乎没太听懂,神情懵懂,严忠却是面带喜色,拉着严文锦便要行礼道谢。
云绫心知傅明徽这是答应了,不仅答应了,还将竟陵严氏从逆党说成了不得已而从贼,为了搜集罪证方才落了个族灭的下场。
如此一来,不单严文锦会没事,竟陵严氏也不会受到牵连。
待日后严文锦长成,竟陵严氏终有恢复的希望。
既然傅明徽这般说了,本就无所谓的云绫也就顺势颔首,又说了些场面话便要吩咐燕十七送这对主仆下去安顿一宿。
就在此时,严文锦却再次作了一揖,开口道:“小子还有个不情之请,恳请殿下和将军能够酌情应允。”
闻言,云绫与傅明徽对视一眼,皆有些不明所以。
“小郎君且说来听听。”云绫问道。
“小子想见见襄阳王。”
“为何?”
“襄阳王欲灭我严家满门,小子只想让他知道,我竟陵严氏还有后人在世。”
闻言,云绫一默,看向了傅明徽。
傅明徽沉吟片刻,颔首道:“倒不是什么大事。”
既如此,云绫也没什么意见,便吩咐了燕十七带人过去。
严文锦再拜,恭声道谢,随即便带着严忠高高兴兴地跟着燕十七出了中军帐。
一时间,帐中便只剩下了云绫和傅明徽。
傅明徽手持账册起身走到云绫案前,指着账册中的一条记录道:“你看看这条。”
云绫接过账册垂眸看去,傅明徽所指的乃是一批送往幽州的军械,兵器三千件,甲胄一千领。
这个数目放在如今这个盛世天下,可谓庞大了。
更关键的是,这条记录后面紧跟着还有交接记录。
这一趟因着数目庞大,严师皋放心不下,派了其子亲自押送,沿途扮作商队北上。
在幽州,是血刀盟一位堂主亲自出面接收并押送出关的。
那位堂主的名字就记录在此,棘含山。
这是一条很明确的线索,奈何云绫已经遵照约定放了宇文韬,赫连英也被宇文韬带走。
念及此,她不由有些后悔,人放早了。
不过,有线索总好过没有线索。
如今在荆襄的天命组织已经瓦解,但云绫相信天命组织定然不只在荆襄一地,日后迟早还会和他们对上。
见云绫合上账册,傅明徽笑道:“血刀盟公然到你辽东公孙氏的后花园蹦跶,你就没点想法?”
云绫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虽然我公孙家扎根幽州,却也从未将那儿当作自家的地方。幽州乃是大周国土,此事自该由陛下圣裁。”
闻言,傅明徽笑而不语,施施然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淡淡道:“行了,跟我还打马虎眼呢。世家大族是个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