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保边走边答:
“回宁姑娘的话,陛下并无大碍,牛御医说,陛下年事略高,经不住累,歇个几日,也就好了。”
皇帝这是在装病?
也是,秦长风宁可不要皇位,也要娶她,朝臣宁可死谏,非要他改主意,皇帝没辙,只能装病。
但有些事情不是皇帝装一装病就能糊弄过去的。
不多时,溶月到了天禄阁。
她一进门就瞧见皇帝盘在坐榻,如同一个娇弱娘子,扶着头唉声叹气。
“唉……”
“小女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白着一张脸,弱不禁风地问:“宁溶月,你可知罪?”
“敢问陛下,小女何罪?”
“老三在金陵,本是运筹帷幄,却在诸事将定之时,因为你而功亏一篑。
好不容易回到大兴,他费尽心思拿回储君之位,眼看要春风得意,却再一次因为你,要失了一切。
宁溶月,你怎么忍心?”
“回陛下,小女不忍心,小女人在这里,不管陛下是杀是撵,小女绝无二话。”
皇帝闻言,气得忘了装病,拍案而起:
“宁溶月,朕要能杀了你,还能召你过来,说这些废话?!”
不是说子肖父吗?
可他喜欢的芙堇温婉大度,知书达理,哪像老三喜欢的人,牙尖嘴利,似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皇帝气得要死,偏偏溶月还火上浇油:“陛下,不是小女霸着太子,是太子不放过小女,小女莫可奈何。”
“你——”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却是无力驳斥,因为溶月说得一字一句皆是铁一般的事实!
“咳咳咳……”
皇帝倒回坐榻,捂着胸口一阵咳,溶月暗叹一声,提壶倒下一盏热茶,递到帝前:“陛下喝茶。”
“呵!”皇帝瞥了一眼茶盏,没有伸手,“宁溶月,老三非池中之物,你真舍得他为你废了自己?”
许多年前,王夫人曾讥讽阿娘,问她一个太尉府的天之娇女,怎么就嫁给一个乡野来的穷书生?
阿娘说,她喜欢父亲,心甘情愿地为父亲委曲求全。
过去,她不懂这话,如今,她懂了。
爱一人便愿意为他委屈,就像秦长风宁可不要皇位,也想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回陛下,小女舍不得。
如果可以,小女愿意远离大兴,一辈子不再见太子,但小女若敢走,太子便敢天涯海角地追来。
小女走不得。
唯今之计,唯有各退一步,陛下和朝臣允小女留在太子身边,太子择一世家之女,册立为正妃。”
“正合朕意。”
皇帝站起身。
“走吧,事不宜迟,今日就把这桩事定下来,免得朝堂上下再生波澜。”
“小女也要去?”
“你不去,老三焉能答应?”
“是。”
溶月跟着皇帝走出天禄阁的时候,大兴的天空又现阴云,她瞥着那方暗色,唇角卷起一丝苦笑。
就这样吧。
即便她清誉尤在,背靠权贵,只要秦长风是太子,便不可能忠于她一个。
更何况她坏了身子,可能生不出孩子。
皇帝即将踏入朝堂,门里传来一声“咚——”
治粟内史扑在地上:“太子殿下,陛下龙体欠安,为了西汉朝的稳定,请殿下尽快择定太子妃,开枝散叶。”
“孔内史,父皇是龙体抱恙,不是重病不起,且孤还没有继位,你就让孤生孩子,是不是急了点?”
“回殿下,一点也不着急。
不管陛下龙体如何,殿下既然被立为太子,将来势必是西汉的皇帝,身为储君,膝下怎能空虚?”
“孤今年不足二十,孔内史莫非觉得孤会早死?
若内史觉得孤不长命,不如劝父皇立个三岁小儿,岂非更好?”
“殿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孤觉得你就是这个意思!”秦长风拂袖,“孔内史胆敢诅咒孤,其罪当诛,来啊,拖下去!”
孔内史吓得面色煞白,急忙对着青砖一通砸:“微臣知罪,殿下饶命!”
“拖走!”
皇帝不敢耽搁,抬步进门。
“闹什么呢?”
孔内史忙扑到皇帝身前:“陛下,老臣一心为了皇家,其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求陛下明鉴!”
“起来吧。”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