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低下声,哀痛难以抑制:“陛下.....本宫会以亲王之礼厚葬他。”
李锦书搀扶住身形不稳的她,自己眼中也不自觉溢出泪花,急忙应下:“诺,全听皇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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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时节,本来是李锦书的及冠礼之时。
李兰舟回京如此被李锦书催促,除了李锦书本身思念李兰舟成疾,明面上也是因为他的冠礼的缘由。
帝王的及冠礼声势浩大,各地的世家掌权人和节度使及其各自夫人家眷早早到了京城中,一方面是参加冠礼,另一方面各自家中的女儿进宫许久,也是仁厚的帝王给的恩惠,准许探视。
吉日到,本该声势浩大举国同庆的冠礼,却发生了意外。
本该遵守礼节按时参加的世家大人物和节度使带剑闯入大殿,打断了冠礼原本的秩序。
高台之上,一身大红华袍的女子越发比之从前耀眼夺目。
三千乌发愁丝高高盘,圆月钗环珠翠插云间,凤眼暗藏明珠宝石,朱唇一点如含玉,面容清绝,尽态极妍,一颦一簇顾盼婉转全是冷艳风情,皮肉美丽到人神共愤,令人怀疑叹息,细颈白如玉,延入宫裙中,宫装繁复,层层叠叠金丝流云华美到了极致。
二十多岁风华正茂时,周身气质是高高在上无法靠近的疏离,只一眼就忍不住让人俯首称臣。
她端坐于上,睥睨下面叫嚣的世家人物,只淡淡对李锦书说:“冠礼继续。”
礼乐继续,秩序依旧。
现场气氛剑拔弩张,一个个文臣武官各个胆战心惊,纷纷缩着脖子看局势。
大人物们面面相觑,摸不准李兰舟到底什么意思,最后一致决定等些时辰,反正就那么些过程礼节。
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李兰舟静若泰然瞧不出什么情绪,定定看着魏谦拿起玉簪,缓缓簪入李锦书头顶的冠中。
一切礼节刚刚结束,台下其中一世家人物叫喊道:“长公主,如今冠礼也成了,可否请给我等一个说法了?”
李兰舟垂眸,抿着唇似笑非笑:“要何说法?”
李锦书归位,坐回了原位,与李兰舟平坐,共同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王家女娘王氏前几日写了书信告知我等,圣上纳后妃,不过是为了牵制我等,其实质是陛下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忘却了从前我等与先帝的情分!不给我等留活路!”
他们各个眼神犀利,义正言辞:“还请陛下放臣的女儿归家!恢复原本的举荐制!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区区寒门怎可与我等平起平坐!?”
李锦书神情一如既往宽厚,笑得仁慈无害,好似面对的不是这些几近逼宫的臣子,而是什么良师益友。
“若是朕不允呢?”
“那就别怪微臣为臣不敬了!微臣们受封于先帝,功劳荫蔽子孙后代,替陛下和长公主治理各地,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陛下与长公主却丝毫不遵从先帝旨意善待我等,是为不仁不孝!臣等家中地位威望虽浅薄,但事到如今,行路至此,也只能与陛下和长公主殊死一搏了!”
外表言语感言肺腑字字泣血,行为举止虚伪至极。
李锦书还在笑,眼底冰寒:“你们在威胁朕和皇姐?”
李兰舟端坐,神色淡漠:“殊死一搏?光威胁无用,大部分兵马分散在各地,短时间可赶不到洛阳。”
“即便兵马到,也要有命差遣调动才好。”李锦书附和。
“陛下这是何意?”下面的人脸色大变。
李锦书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来人!拿下!”
“私带武器入殿形同谋逆!”
“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有人不服:“李锦书!老夫的人马就在城门外!你当真敢动老夫——”
李锦书笑道:“人在城门外又如何?你们客栈的家眷和宫中的亲女如今已尽在朕和皇姐手中!”
李兰舟俯视下面乱糟糟的场面,缓缓站起身:“本宫知晓尔等不服皇弟和本宫已久,如今难得放下嫌隙结伴前来,想以小部分的兵马和本家的本部军队威慑皇弟和本宫,是料定皇弟和本宫一定会因忌惮尔等而屈从吗?”
她面无表情挑唇,朱唇启合:“尔等不过如此。”
王嫣偷偷传出去的书信、京城客栈各个世家的异动、军队的虎符调令,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她唯一的疏漏,就是那天离洛阳城不过二十里的地方,那场箭雨,把白术永远留在了那。
第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