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知重新看向乔萤,眸间带上了一抹审视的意味,沉眸道:“乔萤这个名字,是你随口编造的吧?”
见乔萤怔了一下,眼中似有些犹豫,林乐知接着道:“毕竟你想复仇,自然要隐瞒原本的姓名,不能被人察觉到你是怀风村之人。”
乔萤神情有些不自在,讪笑道:“果然…瞒不过姜诡探……”
“乔萤。你虽不想牵扯无辜,但却也有人为护你一人无悔赴死,即便他们无心,可也终究牵扯到了无辜之人。若你不将所有实情道出,便是将他们置于不义的境地。”
话落。
乔萤的眸子骤然紧缩,同时收紧了捧着花灯的手,眸间满是地动山摇。
然而眸间的震荡,远比不过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
林乐知口中所说的‘他们’,在场的众人皆心知肚明,便是吴三山和常飞章,他又岂能装作不知,来洗脱自己的罪责。
明知这一点的乔萤,并没有挣扎太久。
担心花灯会被自己损毁,他将手中的花灯轻手放在了一旁。
“我本名叫齐溪,父亲齐丰年,母亲陶迎雪,全村加上我们一家,不过一百二十口人。阿爹读过些书,识字,所以村里的大小事宜都需要阿爹外出去办,时常不在村里。有需要转达的事,村里的人都是让我阿娘转告我阿爹。日子久了,我阿娘也识得了不少字,为此她很高兴。”
“当年我刚及十三岁,性子顽劣至极,不听爹娘平日里的教诲。爹娘其实不指望我有什么大才,就是希望我识些字,将来好帮衬乡里。可我却觉得没意思,心思不在看书上,每日都假借去林子里看书,其实是偷偷通过墓道跑到外面玩,也因为我偷跑出去玩,那日回来晚了才没能跟乡亲们一同死去……”
他将过往的一切缓缓讲出,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怒,亦或是都有,他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身侧的双拳越攥越紧,骨节处泛白,指甲深深嵌入进皮肉竟也不觉疼。
齐丰年时常是不在村子里的,可那晚偏偏是鬼节,所有外出的人都会回来,全村会聚集在一起吃饭。
跟平海镇的百姓一样,他们会祈福,祭奠先祖。
大家都以为,那天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团圆夜,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唠家常,很高兴,吃醉了酒,没有任何防备。
大家都没想到会在最开心的时候,被一伙贼人闯入,屠了全村。
村里的青壮年自是奋起反抗,可他们吃的酒水里早就被下了药,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被砍的血肉模糊,直到再无气息。
但齐溪知道自己的乡亲都被下了迷药,是等了不少时日以后,他重新返回岛上,在那日用来做宴席的火房里发现了不少白色粉末。
他当时已无私自存活之心,一心想死,便吞了那些粉末。
可结果……
他却只是睡了一觉,梦里他听爹娘的好好看书,不每日偷跑出去玩,一切都如他曾以为无聊的往常一样。
就这样无聊下去,他长大了,父母老了,他接替爹娘的活,为乡亲们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可……
等他醒来。
他才知道是大梦一场,他不愿醒来,可始终会醒过来。看着空荡荡再无生气的,再无人说话,冷冷清清的怀风村。
无一不在告诉自己。
怀风村没了。
一切……
都没了。
他痛恨自己,那日为何要偷跑出去,为什么没有跟阿爹阿娘,还有乡亲们一同死去。
就在他迈着步子走到悬崖边,企图跳崖以了结自己的生命时,看着岛后面的群山,他忽然想起了那晚闯进怀风村的那伙贼人。
看着那群山,他本就心如刀绞的心,一阵骤痛,那滋味好似心脏顺着刀切过的位置开裂而来,裂成了好几块。
他在内心中质问自己。
如果那天,他没有带其中一个贼人到这里来看风景,得意自己发现的风水宝地,他的爹娘和乡亲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在爹娘和乡亲们看到本应离去的贼人去而复返,大肆虐杀的时候。
看到那伙贼人的脸会不会一脸惊愕,在奇怪贼人是如何来岛的下一秒,便反应过来是他的错。
他们是不是也在冤自己,怪自己。
骂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帮不上全村忙也就算了,还将一伙狼引入了这里,让他们那么痛苦的死去。
是他害死了爹娘,害死了乡亲们。
所以。
从那日起,他便立誓要杀了那伙贼人,等偿还自己犯下的罪责后,就下去跟村子里的人赔罪。
到时候,随便他们怎么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