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宁依棠渐渐摸索到了冯敬的性子,他算是一个挺好的人,不记仇,有包容心。
当初他发现宁依棠被迫跟卓煜在一起,便多次想要帮助宁依棠脱离苦海。
宁俊峰偷龙转凤,换了冯家血脉,他也并未记恨去多做什么,反而说起来的时候会叹息一声,说宁俊峰也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前几日,宁依棠还听到冯敬和冯朗谈话,他让冯朗不要计较过往,好好待秦如馨。
那么,想救冯宝仪,是不是也因为这份宽容?
宁依棠动摇了,不忍心看着冯敬如此悲痛,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冯敬该说的都说了,看宁依棠良久都不说话,失望地低垂了眼眸,拖着沉重的步子越过宁依棠。
宁依棠闭上眼,眼前是她在冯府享受的荣华富贵,是冯府上上下下对她的尊重有加,是那华丽的高楼,是那源源不断资助她的钱财。
“我可以放了她。”宁依棠妥协了。
前方佝偻的背影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堂堂尚书在女儿面前的卑微,她如何能将这份卑微踩在脚底,置之不理。
冯敬诧异地转身,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
“但是,”宁依棠补充道,“放了她以后,她要回宁家生活,与冯家再无瓜葛,更不许踏入冯家。且若她还是执迷不悟,要搅动风云,那便是自寻死路!”
冯敬快步上前握住宁依棠的手,“不会的,这次我定会好好教育她,让她恪守本分!”
宁依棠深吸一口,希望如此吧。
第二天,宁依棠和冯敬冯遇来到教坊司,让秦妈妈放人。
秦妈妈自然不愿意,“提前跟你们说好了,如果我孩子的事情被传去,那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好过!”
宁依棠不说话,有卓煜这棵大树在,就算鱼死网破,也破不到她身上来。
但冯遇连忙赔笑,“秦妈妈放心,这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任何人提起。”
大家都想好好生活,没人愿意平白无故招惹秦妈妈。
秦妈妈哼了一声,带着众人来到教坊司的地牢入口,吩咐看守把冯宝仪和刘芳带出来。
冯敬和冯遇明显激动起来。
宁依棠则淡淡地站在一旁,心如止水。
不一会儿,守卫拉扯着两个浑身破烂脏污的人走了出来。
守卫一松手,二人便扑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宁依棠也被吓到了,她只让秦妈妈把人关起来,但怎么关的,过什么生活她并不知道。
“宝仪!”
“妹妹!”
两声沉痛的呼唤。
宁依棠听着这一声妹妹,眉心不自觉地皱起。
冯宝仪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冯敬和冯遇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就是做梦的时候冯宝仪也没有想过能再见到这二人。
“父亲,哥哥!”
泪汹涌而出,冯宝仪使出浑身力气,扑向冯家父子二人。
冯敬也不嫌脏,一把抱住冯宝仪,“孩子,你受苦了。”
“啊!”
冯宝仪一句话说不出来,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刘芳也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她看到宁依棠,眸中迸出剧烈的恨意,“你个贱种,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我白养了你那么多年!”
刘芳破口大骂,竟奋起跳跃冲向宁依棠,干枯的手上有长长的指甲,毫不留情地抓向宁依棠的脸。
秦妈妈身边护卫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刘芳的胳膊,用力甩出去。
“妹妹,你没事吧?”
冯遇后知后觉地将宁依棠护在身后,严厉地瞪着刘芳。
宁依棠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来,不是因为受到惊吓,而是因为那些刺入骨髓的咒骂如同利刃绞得她浑身发疼。
刘芳又被甩得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但是辱骂不绝于耳,什么难听的都有。
宁依棠待不下去,匆匆离开。
冯遇想追上去,又看着冯宝仪整个神志不清,冯敬一人顾及不来,便只能先留下来处理好冯宝仪的事,再去安慰。
“我们先找个地方给妹妹梳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冯敬连忙点头。
冯宝仪哭得站都站不起,还是冯遇将她背着离开了教坊司。
刘芳半晌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去,看冯遇要去客栈,便道:“要不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