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遇不到那个对的人。

可是她遇见了。想要卸下所有防备躲在他身后，再也不需要武装自己。想要把所有的脆弱与委屈都哭给他听，再也不用闷在深夜里，一个人悄然拭去眼泪，说着那样决绝的话语。想要，有一个人能够珍惜自己，妥善收藏，悉心照顾，再也不必漂泊闯荡。

这个人，就在这里。

温暖有力的手指执起衣袖，轻轻拭去满面泪痕，那是梦中辗转千百次，魂牵梦萦的温度。他微微俯身，散乱的鬓发滑落在她肩头，唇边笑意温柔静好，眸中犹带着一丝惘然，如在梦中，恍惚令人想起时光荏苒，暮雪白头。

他低低开口，悠悠扬扬，似三春融雪，雨润万物，用尽所有美好的词汇，也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温柔。脑中空空一片，再也没有半分思绪可以记下那一刻的欢喜，委屈，无措，缱绻，相思入骨。

那样温柔的声音，说的是：“姑娘，你怎么哭了？”

那个轻颤着的身躯，一寸寸，僵硬下去，如堕冰窟，万箭穿心。

他微微偏头，眸中有一丝淡淡困惑，声音温柔如故，却如一柄利刃，那样残忍而直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唇边蓦地溢出一丝鲜血，胸口剧烈的疼痛较那日眼睁睁失去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看着他，有些仓皇，无措，恐惧，胸口不住起伏着，小声，脆弱地开口道：“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阿九啊……我是清九啊！”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那是阿七……怎么会，不记得她了？就这样眼睁睁，血淋淋，连一点回还的余地也没有留给她，就这样，连自欺欺人都来不及……

这世上最痛苦的是什么？是永恒的失去吗？

不，不是。那是明明咫尺相思，却永不可及，是所有璀璨的希望，转眼间，破灭湮散。

颜初莞尔一笑，轻轻拢起她耳畔碎发，眉间还是淡淡温柔，他唤着她的名字，却再不是昔日的模样。他说：“阿九，一别经年，你都这么大了。”

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耳边嗡嗡回响着，他温柔，亲切，平静的语声，脑中再也容不下其他。

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斜斜倒了下去。她想，就这样结束吧，再也不要醒来，不要面对，不要看见那个，不是阿七的阿七。原来他，就算没有她，还是会这样温柔。可是那个温暖的怀抱，温暖的笑意，再也不是为清九而发。

清九，随着他的记忆，湮灭飘散于空气。原来，这就是她与他的结局。

她忽的笑起来，放声狂笑，凄声悲号，响彻天地。泪水冲刷着模糊的视线，再也带不走悲伤，他的温柔像是真切的讽刺，讽刺她的贪得无厌，她的两面三刀，她那不切实际的希冀。

声嘶力竭的痛哭令人手足无措，从没有见过她崩溃成这样，哪怕是那一日他离去，她也不过是平静得可怕。

低沉的嗓音顷刻嘶哑，她倒在一人怀中，紧紧闭着眼，鲜血自唇齿间不断漫出。微弱的灵力送入她体内，却再也无法约束那狂乱暴走的魔气与灵力，她就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地笑着，哭着，鲜血染在白袍之上，便如三冬红梅，仲春桃花。

可是他不在了，又要从何得来勇气，再去走遍旧时山河？

哈哈哈哈哈……这样也好……也好。颜初已经死了，清九也随着他去了。

留下的阿七与阿九，不过是陌生人，不过……是彼此的过客罢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担忧与焦急：“阿九？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她蓦地睁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令人不寒而栗，浑身汗毛倒竖。林夕太熟悉那种目光……那一刻，她仿若无情无爱的修罗，只为杀戮而存，冰冷，残忍，甘愿堕入无边地狱。

但只是一瞬，那样凛冽的杀气便归于沉寂，她眸中漠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样可怕的平静！

“抱歉，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她冷冷撑起身子，再回眸那一眼，只有深埋的凄然与厌恶。“那个人……已经死了。”

颜初一愣。

“照顾好他。”她强撑着，掀起帷帐，推开秦衣的搀扶，淡淡道：“我想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