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江老爷就倒在书桌旁边,胸口一个血窟窿。
苏平安只看了一眼便胆战心惊地,别过头去,目光被另一张圆木桌吸引。
那是一张漆成乌色的桌子,上面摆了一盆清秀的文竹,一套青花白瓷茶具立在周围。
手指长短的茶杯里还装着微黄的茶水,上面飘了一片茶叶,还未完全舒展开。
苏平安用小拇指沾了沾杯里的茶水,还是温的。
苏平安抬起脚,刚准备迈步,二水突然一把按在她肩上。
“别动!”
苏平安听得二水的声音,左脚仍旧高高抬起,一动也不敢动。
二水指着苏平安的脚底,道:“把你脚移开。”
苏平安慢慢将左脚移开一些,然后稳稳地踩在地上,如释重负。
苏平安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一块小小的水渍。
“是血?”苏平安惊奇地看着二水。
二水摇摇头,“是茶渍。”
“我还当是什么呢,茶渍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杯里还有茶呢!”苏平安故作神秘,“二水,你说茶里会不会有迷药,江义被迷晕了,然后给‘咔擦’了!”
二水捏起茶杯端详了一阵,又摸摸桌面,然后看向地上的茶渍,若有所思。
冯雨蹦蹦哒哒地走过来,低声道:“苏姑娘,你猜我发现什么了?江义他胸口挨了两刀!一浅一深!”
“啥?那看来下手的还是个新手啊?”
冯雨看了看书桌上堆得凌乱的字画,道:“死者生前可能挣扎过。”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苏平安从桌上随意取出一副字,将上面写的念了出来,江义的字是刚正的魏碑体,硬朗而大气。“咦,这看着像刚写出来似的,你们看,这儿还没干透呢!”
苏平安指的地方是纸的左部,那只写了个“氵”。
“看来这正是江义临终前写的,连名都没来得及署,就给杀害了。”冯雨说着从砚台里提起毛笔,毛笔上果然沾了饱满的墨汁,砚台里的墨还未磨匀。
“这是唐朝韦少卿的诗,《淮上喜会梁州故人》,讲的是和分别十年的老友相逢的事。若是随便写写也就罢了,要是有感而发,那可就说不好了。”苏平安走到屏风外去,同江夫人说道:“请问夫人,最近几日可有江老爷阔别多年的好友前来拜访?”
江夫人想了想,道:“半月前,老爷的旧友是来过这里,不过几天前就走了。姑娘因何这样问?”
“没事没事,我随口问问。”苏平安又退到屏风后去,同二水和冯雨说道:“江老爷的旧友刚走,他就死了,你们不觉得事有蹊跷?江义的死与他好友脱不了干系。”
冯雨道:“听起来很有道理哈,可是如果我是江义的旧友,就算我再想杀他,我也不会刚走就动手吧?嫌疑不就大了嘛。你别想多了,人江义兴许就是纯粹缅怀缅怀,他的死与他的朋友应该没关联。”
“若是买凶杀人,还要连杀两刀才能杀死,那那个杀手不用在道上混了。”二水缓缓说道。
“那万一是故弄玄虚,用来迷惑人呢!”苏平安见二人对她的猜测不感兴趣,便走到窗边去,和小满说话。
小满从梁上跳下来,道:“窗上和梁上我都看过了,没留下任何脚印,凶手应该是从大门进来的。”
“这怎么可能?哪儿有凶手光明正大从门走的呀……”苏平安不服气地说道。
冯雨“噗嗤”笑出声来,低声道:“难不成你们还真当自己是袁枚的弟子了?说好只是进来看看,要真是查案,你们能行吗?”
“怎么不行了,袁枚能做,我们就不能做了——”苏平安说到此处突然停住,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我知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了!飞进来的!小满,二水,你们都清楚,一个人要是会轻功,从窗外飞进来简直轻而易举是吧!”
小满道:“如果没惊动江老爷的话,那这还是个好办法。”
二水沉默不语。
苏平安推了二水一下,“二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江义是先喝的茶还是先写的字。”
苏平安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大事呢!”
门外突然闹腾起来,不知是谁喊了声“夫人,官府的人到了!”
苏平安从屏风后探出头,看着官府的人。
进来的是三人,皆黑衣红带,唯一的区别是一人头上戴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