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的步伐渐渐迈向十这个数字，已经上午十点钟了，距离医生宣告植物人的时间还有六个小时。

雷霆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跟顾筱言说着话，没有人能靠近他，劝说他休息一下，现在的雷霆，已经没有人可以像顾筱言那样，成为他身边唯一可以安抚他的人。

雷霆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一夜没有合眼，严重缺乏的睡眠让他的身体过度负荷，声音经过长时间的自言自语，已经嘶哑低沉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窗外，忽然一阵微风吹来，窗户缝里透出一丝丝的寒冷，雷霆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皱了皱眉头，先将顾筱言的被角掖好，走向窗户慢慢将玻璃窗关好。

“……雷霆。”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太过微弱，若有若无的声音飘散在空中，让人听不清，而雷霆关窗户的手也是突然僵住，他害怕是自己的幻觉。

雷霆猛地转身，大步回到顾筱言的床前，再一次紧紧地握住顾筱言的手，死死地盯住顾筱言苍白的唇瓣，期待看见它的微动。

“……雷霆。”柔软的唇瓣又一次几不可闻地蠕动了一下，顾筱言无意识地吐露出这两个字，这一次，声音又大了一些，让雷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医生！来人啊！”雷霆几乎是听到顾筱言说话的同时，向外面嘶吼着，一只手狠狠地按向床头的按钮。

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雷霆的这句怒吼，他们精神一振，互相看着对方，难不成顾小姐真的醒了？

而一直站在病房门口的雷墨，仍然是平静一片，他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却不抽，任由火星一点一点吞噬着烟草，绽放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这是雷家的二少爷，没有人敢上前掐掉他的烟。

烟雾缭绕间，没有人看得清此时此刻雷墨脸上的表情。

无数医生从他身边涌过去，他听见雷霆略带兴奋的声音，医生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机器冰冷转动的声音。

这个女人，真的是命大，被那样重伤，还能活下来，看来跟雷霆就是天生一对啊。

烟头被轻飘飘地丢在地上，雷墨一脚踩上去，慢慢地碾碎，随即迈步离开了走廊，走出了医院。

生死眷侣，相依相伴的场景他可没有兴趣去看。

顾北桓愣愣地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好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入了妈妈的病房，他想进去看看妈妈，可是黑蛇叔叔说里面太多人了，妈妈看不到他，让他过一会儿再进去。

好吧好吧，那他就过一会儿再进去吧。

顾北桓撑着小小的脑袋，继续看着膝盖上的数学书，枯燥乏味的数字和符号让他看得津津有味。

“我……我这是在哪？”顾筱言缓缓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向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手动一下，就被人死死地攥住。

顾筱言慢慢地扭头，看向身旁抓住她的手的人，愣住了。

雷霆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狂喜，激动，甚至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庆幸，眼白处全是血丝，他是一夜没睡吗？

顾筱言心疼地看着雷霆，旁边医生还在唯唯诺诺地说着什么，脑部淤血已经清除了，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静养就可以。

“让他们都出去吧。”顾筱言地声音还是那样苍白无力，嘴唇动了动，说了这几个字就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

“没听见吗？都滚出去！”雷霆不客气地对病房里的医生大吼，医生一听，顿作鸟兽散。

一时间，原本吵吵嚷嚷的病房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雷霆和顾筱言。

“在这里一夜没睡吗？雷霆，你真不让我省心。”顾筱言费力地伸出手，想要抚摸雷霆的脸庞，同时唇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雷霆看了看她，主动将顾筱言的手拿起，放在自己脸庞的一侧，声音也是嘶哑的：“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这座医院给拆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如果顾筱言真的成了植物人，他能把整个雷家和这里的医院拆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顾筱言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摸上雷霆的眉头，把他紧皱成一团的眉毛一分一分地抹平，她这样认真，雷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毛舒展了几分。

顾筱言不喜欢自己皱眉，雷霆知道。

“我睡了多久了？”顾筱言看向墙上的时钟，低声问道。

她没有跟雷霆提是谁把她打成这样，也没有问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时间过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