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没有花时间解释她的猜测与不安,只问称心道:“我要回去,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称心几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江燕如口里说得回去并不是指回蜀城,而是回金陵城。
风雨来了,林子里的鸟都懂得飞走避难。
“为什么?”称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是江燕如自己做的决定。
江燕如手指抚在胸口上,那枚温热的骨扳指压在她微颤的手心下:“他需要这个真相。”
话音停顿了须臾,她用更加肯定的声音道:“他们都需要。”
“我想让他能光明正大地能站在阳光下。”
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曾经萧恕为什么那么能理解王太傅为韩皇后做的一切,是因为他也希望自己能一样。
只可惜昙王大义凛然地做出决定时,他放眼在大周的国土安定,在百姓的安居乐业上,唯独没有放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若没有人站出来,那萧恕到死也要背着这个污名。
而且,她也不能让爹为了这件事再去送死。
这是个错误,但不只是他们两人的错误。
该扳正的时候凭什么只让少数的人流血、流泪。
“你、你疯了?”
这件事哪是这样简单就能被抖出来。
真相对大周皇族、其他位高权重的武官们都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谁能料想到这件事被捅出来,会让多少人痛得跳脚,恨得咬牙。
江燕如转眸,那纯稚无邪的眼神已经不复存在。
她慢条斯理地说:
“这天已经烂了,为什么不能把它搅得更烂,我爱的人在流血,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流血?”
他们要把所有错误都埋在一人头上,是绝不可以。
称心一时语塞,看着江燕如,像是从没见过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在姐妹倆印象中江燕如一遇到危险就会害怕得哭泣,她分明是一个柔弱的菟丝花,像没有依附的对象后她都无法存活一样。
所以她们一直都不能理解一向刀山火海走的人,一个已经绝情绝爱到自己都可以舍弃的人,怎么会喜欢这样无能柔弱的小姑娘。
不过,她们似乎并没有真的认识过这个从一开始被她们保护起来的姑娘。
她是柔弱,但是也顽强固执。
这一刻她不像是柔弱的菟丝花,反倒是像野火烧不尽的草。
只要有一点点阳光、一点点雨水,她就能扎根,疯长,然后漫山遍野。
……她爱的人。
称心不合时宜地想,萧大人听见这句话兴许不会再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吧?
以前师父就曾经嘲笑过萧恕这个人凡事做得太狠太绝,对自己也狠,对别人也狠,这样的性子注定孤寡一身,得有什么样的疯子才会喜欢他这样的疯狗。
称心看着江燕如‘凶狠’的眸光,忽而一笑。
待到明年祭拜师父的时候,她可以告诉师父了。
“好!我陪小姐回去。”
江燕如闻言粲然一笑,用力拍了拍车璧,大声对外面道:“六师兄,我也要回金陵城!你不答应,我就跳车了!”
长吁了一声,马车急急停止。
*
金陵城。
百官在太极殿里激烈地争执,皇帝坐于金玉阶的龙椅之上,难得少言寡语,一脸阴郁地看着下方。
本是言官舌战的话题,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武官们的主场。
他们原先就对萧恕有很大的意见,一方面他把持着宣云卫,无疑就是把刀时时刻刻架在他们头顶上,如今得知他是昙王的儿子,他以往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挟私报复,让人心底就滋生阴暗的念头。
他知道什么?
他想做什么?
让人猜不透的萧恕变成了一个致命的隐患,而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拔除这个隐患,让一切都回归到正轨。
毕竟这十五年,已经是这样过来了。
没有人想要再去触碰已经结痂的伤口,让那些血淋淋的东西重现。
他们口沸目赤,强烈要求皇帝严惩罪臣之子。
“陛下!悬而不决是祸也!”
“是啊陛下,再不快点下令,焉知会不会再生变故!”
就在群臣激忿填膺地在太极殿聚讼纷纭时,皇宫外有好几波人正在慢慢汇聚。
高允手指紧紧绷紧,扣着龙椅上的雕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