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吴国祯还想赞叹两句,却见孙传庭在给他使眼色,再看卢飏,此时变得一脸凝重,便不再多话,跟着卢飏往里走。
三人刚拐过影壁,便见卢沈氏先迎了出来,旁边还跟着那个小石头,另一旁则是卢飏不认识的一个女子,在那里虚扶着卢沈氏。
再看卢沈氏,已经全然没有之前贫苦农户的做派,头上一支玉簪亮闪闪,手上还有玉镯,衣服也换上了绸缎的,看着年轻了好几岁,有点张家奶奶的味道了。
“风哥,风哥,你可回来了,来让娘看看,长高了,也壮了,好好好!”
卢沈氏见卢飏走了进来,拉着卢飏的手上下打量,两行老泪慢慢的就滴下来了。
卢沈氏一哭,弄得卢飏便也忘了之前的不快,接着便给卢沈氏介绍吴国祯和孙传庭。
两人端正行子侄礼。
见两人是卢飏的朋友,还是同窗,卢沈氏也很高兴,心道:儿子如今出息了,交往的也都是秀才了,而且还是监生。
卢沈氏此时看见儿子,便像看见当年自己在辽东的那个家,那是他爹也是秀才公,来往的也多是城里的秀才。
如今她儿子也是秀才了,而且还入了国子监,将来中举也很有可能,以后这卢家的门楣肯定要比她沈家更大。
想到这里,卢沈氏心中更加喜悦。
待卢沈氏将卢飏迎回堂屋坐了,卢飏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没见到呢。
“娘亲,我爹呢?”
卢飏端起刚才卢沈氏身旁那个小婢女给倒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问卢沈氏。
“跟着家里的佃户收麦子去了,我说不用去,等着就行了,可你爹不愿意,非说不看着不放心。”
卢沈氏嘴里说的淡然,但眼睛里却有抑制不住的得意冒了出来。
“咱家都有佃户了?”
卢飏心中一惊,这一年来,他卢家的变化可真大,不仅起了大房子,连带着仆人都有了,而且竟然还有佃户。
“这佃户也不是别人,就是你叔祖家,你中了秀才不是可以免五十亩的田赋嘛,咱家可没这么多田,你爹便想着买田,不过还没买,也不知风声如何撒出去了,你叔祖便找上门来,说要寄田在咱家,你爹抹不开面子,便同意了。”
明朝对读书人很是优待,为了鼓励百姓读书上进,不仅规定秀才可以四处游历,不受路引限制,而且还可以减免秀才一家五十亩田地的赋税,另外,家中除了秀才本人以外,还可以免除两个丁口的劳役。
这些优待政策,对于一个普通的秀才都是天大的好事,甚至比每月一两的廪生银子都要强,因为廪生银子不是每个秀才都能得到的,必须是每年县学考试一等和二等的才有,而这些优待政策,只要考取了秀才功名就能享受。
卢飏听了母亲所说,心中顿时哑然,距离他中秀才这才一年的时间,投献的便已经主动上门了。
而且这还是一个偏远山区的秀才,若是他以后中了举人,那投献的估计就更多了。
卢飏这么努力读书,为的是将来匡扶天下,其中便要打破这秀才举人进士的优待,可没成想,他还没有迈出救国的一小步,结果自己却成了既得利益者。
从本心里讲,若是卢飏不是一个穿越者,也不知道大明五年之后便会爆发农民起义,十年之后农民起义就会形成大势,十年之后东虏便会占据辽东,二十年后大明北方变成一片焦土,三十年后明朝灭亡,鞑子入关屠城,天下百姓去一多半。
若是卢飏不知道这些,卢飏估计也觉得享受点秀才的优待也没什么,毕竟寒窗苦读数载,家里的投入也很大,读书做官回报乡梓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但是偏偏卢飏知道这一切,而且他还知道这一切若是不改变,那他也会成为明末混战的受害者。
所以卢飏用一个后来者的目光再看这一切,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卢飏也能理解母亲的心情,自不会当场跟母亲讲这些大道理,只能过几天再跟父母说说此事。
“这是?”
卢飏不想再谈此事,便指着母亲身边的一个二八少女问母亲。
“你说秋香啊,这是娘亲买来的,家里宅子大了,每个人帮忙,为娘一个人可打理不来,秋香这人实诚,长的也行,而且人还勤快,来了咱家以后,娘亲可省了不少事呢。”
卢沈氏说着,便把那叫秋香的婢女拉倒卢飏前边来,秋香第一次见卢飏,顿时羞红了脸,怯生生的对着卢飏福了一福,叫声“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