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沈茴低语这一句后, 便后退开一些，垂眸望齐煜，温柔地说：“煜儿, 小姨母晚上会过去陪你一起膳的。以后每天晚上会过去陪你膳，还要检查你的功课。算不住在小姨母身边了, 也不可以偷懒哦。”

“嗯！煜儿会好好的！”齐煜使劲儿点头。

沈茴冲她笑笑, 重新望裴徊光, 和和气气地与他说：“有劳掌印了。”

裴徊光望着沈茴含笑的明眸，沉默着。他明白沈茴这是跟他装糊涂。他早跟她说过，他不介意龙椅上坐的人是谁, 可不管是谁必须是遗臭万的昏君。他将齐煜带走是为了什么，沈茴心里必一清楚。

那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总不会以为他对她不忍心, 也会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不忍心吧？

啧，笑话。

他所有的温柔与良知, 给了她一人。

再无分毫。

“走。”裴徊光转身。

齐煜冲沈茴摆了摆手, 快步小跑着追上裴徊光。她迈着一双小短腿, 快步走起路的模样像跑起来似的。她一边快步跟上裴徊光的脚步, 一边仰头望裴徊光：“干爹, 以后我们住在一起了吗？”

“嗯。”裴徊光随口敷衍一声。

齐煜笑了，认真地说：“可真好。和干爹住在一起，别人不敢来害我了！”

裴徊光瞥了她一眼。

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干爹的？许久了吧？

裴徊光回忆了一下, 猜着是她身边那个嬷嬷教了她, 在她刚会说话跑跳，屁颠屁颠跑到他面前, 学着那群小太监喊他干爹。

裴徊光还记得，那时候齐煜脸上的笑是硬挤出来的。小身子吓得一抖一抖的。裴徊光懒得理她，只觉得她和那群巴巴迎上来喊他干爹的小太监们没什么区别, 是讨好寻庇护罢了。

当了，齐煜按照孙嬷嬷的教导，主动跑去喊裴徊光干爹的目的，的确是和那群小太监们一样。

裴徊光回忆的那一幕，齐煜显已经忘记了。小孩子的记忆里总是缺这少那的。齐煜费力地跟着裴徊光，亦步亦趋。不同于朝臣的担忧，齐煜显没把和干爹住在一起当回事。

她从小辛辛苦苦地藏着那样的大秘密生存，不敢交朋友。偏偏又生母早亡，遭父皇厌弃。面上，他是飞扬跋扈欺负宫人的小皇子。际上，这深宫中不仅没人喜欢她，暗地里也没少使绊子欺负她。

她努力扮演一个不招人喜欢的皇子，果得到越来越多的厌恶。小小纪，她已经能清晰地分辨别人望过来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别人看着她的目光里的厌恶是三分还是十分。

小孩子对喜欢和讨厌的认知单纯极了。她跑去喊裴徊光干爹，裴徊光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她从没裴徊光的眼中看见她熟悉的厌恶。

不是厌恶，那很好很好了。

更何况干爹身边总有好些糖，偶尔还会给她几颗。

“干爹，我走不动了……”齐煜敲了敲腿。

“爬。”

齐煜瘪了瘪嘴，倒也不敢再吭声。

跟在后面的宫人赶忙快步走上来，将齐煜抱在怀里，抱着她朝乾和殿去。

·

裴徊光将齐煜带走了之后，沈茴回到楼上，并没有多想这件事情，而是对着殉葬单发呆。

“娘娘，苏贵人和赵才人给您送了东来。”团圆走进来，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开盖子，“收不收呀？”

木盒里装着一套精致的首饰。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是苏贵人和赵才人所能送来的最好的东了。

——谁不想纪轻轻给皇帝陪葬。

沈茴琢磨了一会儿，吩咐团圆：“派人去各宫所有妃嫔叫过来，说哀家要最后敲定殉葬单。”

团圆犹豫了一下，疑『惑』地询问：“生下过公主的妃嫔也请过来吗？”

“请。”

不多时，各宫的妃嫔朝浩穹楼赶来。每个人脚步匆匆，而且满面担忧。按照祖制，没有生育过的妃嫔或给皇帝陪葬，或一生诵经守皇陵。大好纪的姑娘们，谁愿意呢？她们当中很多人刚入宫没多久，大多不到双十华。一个个眼睛红红的，脸『色』也苍白难看。走起路来，匆忙的脚步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踩得不踏，颤颤巍巍随时能跌倒。

算生下过公主的妃子们，也同样脸『色』忧虑。所谓一朝天子一朝天，她们日后能不能留在宫中与女儿相伴是未知数。

丁千柔住得僻静，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