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里不惹人注意,擦肩而过,别人记不住特征。
后面的住院医生、研究生、实习生队伍更是庞大,浩浩荡荡。队伍在走廊里移动,前面有人开路。查房很有讲究,如何进病房,如何出病房,怎么站位,那是有条条框框的。管床医生先进,然后再是大部队就位。出来时,大家让路,主任先出,然后再依次鱼贯而出。
住院医生敲门,进去跟病人打招呼,然后伺立床旁左侧,同组的主治、组长依次位列旁边。没有人刻意安排,全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人太多,有实习生在门口角落找个位置挤下来,还有些实习生已经没法进病房了,只能围在门口竖起耳朵听。
病床右侧的位置是查房c位,那是主任的位置。一个有不明就里的实习生见缝插针,抢占c位,带教老师温和的拍拍他:“同学,这个位置正对空调出风口,容易感冒。”然后拉他跟自己挤在一起。
真是感动,有此师者,人生一大幸事,实习生心里暖和得一塌糊涂。
主任就位,精壮的身体像生了根,稳稳当当,一双眼睛如同x射线,富有穿透力,大概双目如炬就是这种。
同样一双眼睛,同样的解剖结构,为什么会差别这么大。不知道有没有做这个课题的,如果没有,以后副高的课题有救了。杨平这样想。
病人男,老年,大约六十岁,靠在床头,眨巴眼睛,估计被这阵势吓住了。
主任对面,住院医生开始汇报病历--姓名,年龄,性别,为什么住院,发病的经过,治疗的经过,以前有什么病,体格检查什么情况,做了哪些仪器检查,有什么异常。一一汇报,不能翻看病历,汇报者要靠记忆。
汇报者前半部分朗朗上口,非常自信,上级医生脸上隐藏不住笑容。但是这兄弟用力过猛,连珠炮般汇报到一半,竟然卡壳,开始舌头跟自己打架,声音降低,含糊不清,结结巴巴,半天结不出一个字。额头上不断渗汗,最后一颗珠子般的汗滚落下来。连结巴也没有了。
哎呀!可惜,另外的医生惋惜,本来是一场完美的病历汇报,奈何这哥们用力过头--。
主任眉头一皱。
主治医生立刻救场,继续完善病历的汇报。
“我看看病历!”韩主任伸手。
病历送到主任手中,主任打开,仔细阅读,一目十行:“右侧胫骨慢性骨髓炎--嗯,这个病历写得非常好,写出了别人难以发现的异常。”
刚刚因为卡壳,在众人面前丢失的自信瞬间捡回来,能够得到韩主任公开表扬,那是在饭堂可以吹上一牛的。
住院医又振作起来。
“那是,我们继续努力。”主治医说。
“这个病人男性,你能够问出的他的月经史,初潮以及上次月经时间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人才!国之栋梁!”韩主任很认真地说。
噗嗤,有人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就是强行憋气的特有的呼吸声。
“啊--”住院医脸红。
都是粘贴复制惹的祸,每天收的病人一大堆,忙中出错,虽然并无严重后果,但体现一种态度,不严谨,医学是严谨的。
“手套!”旁边的人立刻递过来,主任戴上,亲自打开敷料,仔细检查右侧小腿。
带手套不是嫌弃病人,而是避免交叉感染,不要把这里的细菌病毒带到另一个地方。医学界有个让人感动得流泪的故事:某某老大夫亲自尝病人的尿,以诊断糖尿病。
杨平很反感这种故事,糖尿病的诊断是测血糖,用舌头尝尿甜不甜,首先不说诊断的严谨性,就卫生这一条,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万一病人有传染性疾病,不被传染了吗?
可以站着跑,非要在地上爬,以显示努力吗?
韩主任脱下手套,黄色的医疗垃圾桶已经被送到他身旁,手套扔进桶子里。伸出双手,免洗手消毒液喷洒,再均匀涂抹。
然后举起递过来的片子对着窗口的光线,x片,ct片,磁共振片,一张一张的过目:“四年了?”
“教授,四年了,反反复复,不是这里破一个口,就是那里破一个口,一直流脓,气味很臭,家里都是臭的。我都不好意思跟家人住一起,一个人住外面。我从南往北,从东到西,大大小小的医院被我看了一个遍,手术做了六次,一套房子的钱不见了,有医生建议截肢,我听说韩教授您处理这方面经验丰富,一打听,您来这里了,我就跟来了。韩教授呀,我今天特高兴,我这几年看病,还没哪个教授像您这样,亲自查看这条